十(2)-《敏感体质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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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司机也没什么好说的,开着车,一溜烟的走了。

    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那司机眼睛色眯眯的。”李红豆很小声的说。他知道这是她的托词。

    “那我们等下一辆。”

    下一辆车被钱爱书叫停下来,司机是一个女的,这下李红豆没借口了。

    李红豆坐在驾驶室里向钱爱书挥手告别。夕阳的光辉从驾驶室的那边窗户落进去,撒在她脸上。她的刘海被汗打湿了,一根一根的粘在额头上。有些是歪歪斜斜的,有些竖着一直到最下端,连发梢也直挺挺的。发尖上闪着的金光,就像清晨太阳刚出来时挂在禾叶尖上的一小滴露珠。

    “有消息第一个来告诉我!”柴油机轰隆隆的响。李红豆把头伸出窗外对钱爱书喊。车开出老远了,她又把头探出来,“没消息也要来找我,记住了!要不我恨你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!”钱爱书答应了一句。然后回转身,走上回山里头的路。天就快暗了。心里念着赶紧赶路,可是他的脚却快不起来。背上少了李红豆的身体,反而负担重了,压得他头脚不称当。他踢飞一块石头,跑几步又歇一脚。停停走走的,越发不想动了。路边有片平平整整的绿草地,好像有人曾用心整理过似的。

    他坐下来,觉得浑身还是不畅达,干脆仰面八叉的躺倒在地。天已经暗下来了。黑的天幕,有几颗小星星。好像一口乌黑的锅不小心磕开了几个小洞,漏进来几丝光线。

    晚上的天比白天还闷。吹过来的风蜘蛛网一般黏糊糊的裹住他——比蜘蛛网还牢固,他扯都扯不动,撕也撕不开。正当他颓然败倒之际,他听得有人急匆匆的朝这边跑过来。一面跑一面喊——

    “钱爱书,钱爱书,等等我。”

    小时候钱爱书听钱大妈说,晚上一个人走山路,如果听到有人在你背后喊你的名字,并叫你等一等,千万不要答应。那是山鬼化的。钱爱书心里一紧,心想这回玩完了。早已吓得嘴巴被焊住了一般。黑影渐渐的走得近了,那一句句的“钱爱书……”听得清楚。他终于辨明白,是李红豆。他腾的坐起来,对她喊:“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李红豆看见了钱爱书,慢慢的走过来,坐在他旁边,

    “你送我出来,我应该再送你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混人啊?!”钱爱书火了,“然后我再送你出来?”

    李红豆没说话,双手抱着膝盖,弓着背坐在那。钱爱书也不再说话,看着黑的夜发愣。山边的树在黑暗中有一点模糊的影子。“噗噗噗……”一个小黑影从树顶窜出来,扑腾着翅膀——“快倒!快倒!……”原来是一只快倒鸟。快倒鸟就是猫头鹰,钱家坳人认为,听到猫头鹰叫“快倒”,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。钱爱书的心情更加烦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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